骈文,与散文相对而言,讲究对仗、排比、声律,注重藻饰和用典,以四字六字相间,故又称“四六文”或“骈四俪六”,是魏晋以后产生的一种新文体。
近体诗,亦称“今体诗”(“近”和“今”都是就唐代而言的),即唐以后律诗和绝句的通称,字数、句数、平仄、用韵等都有一定的规律,又称“格律诗”。
古体诗,亦称古诗、古风,不讲究平仄、对仗,对诗歌的句数、句式、押韵等也无严格要求。唐以前的诗称为古体诗,唐以后不合格律诗的也称为古体诗,古体诗有四言、五言、六言、七言等,包括汉五言、乐府等,其最著名者,如《人间词话》屡引的《古诗十九首》、陶渊明《饮酒》诗等。
小令、长调,词分短、中、长调,一般称短调为“小令”,如《人间词》甲、乙稿之《蝶恋花》《浣溪沙》,双调分别为六十字、四十二字;长调如《水龙吟》《齐天乐》,皆双调一百二十字;中调介于二者之间,如《水调歌头》《双双燕》,双调分别为九十五字、九十八字。
【赏析】
此当为王国维自身感受。
从形式规则和套路来看,骈文之形式繁难于散文之形式。骈文讲究裁对的均衡对称美、句式的整齐建筑美、隶事的典雅含蓄美、藻饰的华丽色彩美、调声的和谐音乐美,等等。此为骈文之难学。然而正因有这形式上的许多规范,故一经习熟便容易驾驭。散文在形式上显得更加不拘一格,在内容的把握上亦更加自由,从先秦诸子、历史散文,到西汉司马迁《史记》的传记散文,到唐宋八大家的文学散文,再到明清的抒情小品,经典之作,叹为观止。正因为散文在形式上相对不受拘束,其写法便繁多复杂,品评的标准亦较为灵活。此为散文之难工。
若如此说来,则应是“古体诗易学而难工,近体诗难学而易工”,但王国维所言却恰恰相反。“古体诗”“近体诗”虽不全然是时间概念,但时间意味却很重,唐代之后,诗多为律绝,古体诗亦有律化倾向。相比较而言,古体诗仿佛未经雕琢的璞玉,朴实自然,浑厚感人,自有风骨,所以,要学古体诗,就必须学这种遥远的风骨和神髓,此为古体诗之难学;并且这种“神”多取决于诗人先天的情性以及人生阅历,无者难以学得,有者自然易工。近体诗格律并不繁复,容易学得,但如若符合体式,寡然无味的是诗,饶有兴味的亦是诗,而两者之别迥然矣,故谓近体诗难工。
王国维认为,近体诗体制中,五七言绝句最尊,律诗次之,排律最下,且排律如骈文;他又认为词中小令如绝句,长调似律诗,长调中之长者则近乎排律(正编第五九则)。如此看来,王国维似以短小精悍者为佳,以铺排冗长者为次。是以小令易学而难工,长调难学而易工。
总的看来,与其说“易学而难工”,不如说“似易而实难”,与其说“难学而易工”,不如说“似难而实易”。而事实上,没有什么难与不难、易与不易,视创作者自身情况而定,文非一体,鲜能备善。
八
古诗云:“谁能思不歌?谁能饥不食?”诗词者,物之不得其平而鸣者也。故欢愉之辞难工,愁苦之言易巧。
出自南北朝《子夜歌》:“谁能思不歌?谁能饥不食?日冥当户倚,惆怅底不忆?”
见韩愈《送孟东野序》:“大凡物不得平则鸣。草之无声,风挠之鸣;水之无声,风荡之鸣;其跃也,或激之;其趋也,或梗之;其沸也,或炙之;金石之无声,或击之鸣;人之于言也,亦然。有不得已者而后言,其歌也有思,其苦也有怀,凡出乎口而为声者,其皆有不平者乎!”
见韩愈《荆谭倡和诗序》:“夫和平之音淡薄,而愁思之声要妙;欢愉之辞难工,而穷苦之言易好也。故文章之作,恒发于羁旅、草野。至若王公贵人,气满志得,非性能而好之,则不暇以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