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．曾子曰：“孝有三：大孝尊亲，其次弗辱，其下能养。”公明仪问于曾子曰 ：“夫子可以为孝乎？”曾子曰：“是何言与！是何言与！君子之所为孝者，先意承志，谕父母于道。参直养者也，安能为孝乎？”曾子曰：“身也者，父母之遗体也，行父母之遗体，敢不敬乎。居处不庄，非孝也。事君不忠，非孝也。莅官不敬，非孝也。朋友不信，非孝也。战阵无勇，非孝也。五者不遂，烖及于亲，敢不敬乎。亨孰羶芗 ，尝而荐之，非孝也，养也。君子之所谓孝也者，国人称愿然 ，曰：‘幸哉，有子如此！’所谓孝也已。众之本教曰孝。其行曰养。养可能也，敬为难。敬可能也，安为难。安可能也，卒为难。父母既没，慎行其身，不遗父母恶名，可谓能终矣。仁者，仁此者也。礼者，履此者也。义者，宜此者也。信者，信此者也。强者，强此者也。乐自顺此生，刑自反此作。”曾子曰：“夫孝，置之而塞乎天地，溥之而横乎四海，施诸后世而无朝夕，推而放诸东海而准，推而放诸西海而准，推而放诸南海而准，推而放诸北海而准。《诗》云 ：‘自西自东，自南自北，无思不服。’此之谓也。”曾子曰：“树木以时伐焉，禽兽以时杀焉。夫子曰：‘断一树，杀一兽，不以其时，非孝也。’孝有三：小孝用力，中孝用劳，大孝不匮 。思慈爱忘劳，可谓用力矣。尊仁安义，可谓用劳矣。博施备物 ，可谓不匮矣。父母爱之，嘉而弗忘。父母恶之，惧而无怨。父母有过，谏而不逆。父母既没，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 。此之谓礼终。”公明仪：曾子的学生。

羶芗：即馨香（参见第17节）。

然：犹焉。

《诗》云：案下面的诗句引自《诗·大雅·文王有声》。

不匮：案下文曰“博施备物，可谓不匮”，则此处之不匮，当是指孝子的孝心无处不体现，到处都不匮乏、不缺少。

博施备物：案上言伐树、杀兽皆当以时，就是行孝道而博施备物的表现。

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：粟，禄。父母既没，必仕于仁诸侯、贤大夫之朝，立身行道，以终祭祀，恐辱先人。曾子说：“孝有三等：大孝使双亲受人尊敬，其次不使双亲的名声受辱，最下等的是仅能赡养双亲。”公明仪问曾子道：“先生可以称得上孝吧？”曾子说：“这是哪里话！这是哪里话！君子所称为孝的，在父母还没有指使自己之前就能预先体达父母的意思〔去做父母想让自己做的事〕，并使父母知道做事的正理。我不过能赡养父母罢了，哪里能称为孝呢？”曾子说：“身体，是父母的遗体，用父母的遗体行事，怎敢不谨慎！生活起居不庄重，是不孝。侍奉国君不忠心，是不孝。做官〔办公事〕不严肃认真，是不孝。对朋友不守信用，是不孝。临战阵不勇敢，是不孝。以上五方面都不能做到，灾难就会降及双亲，敢不谨慎吗！煮熟的馨香的食物，自己先尝一尝然后进献给父母享用，这还不是孝，只是赡养。君子所称为孝的，全国的人都称赞羡慕他，说：‘真有福啊，有这样的儿子！’这才是所谓孝呢。教育众人的根本就是孝。孝的基本行为就是赡养。赡养可能做到，尊敬父母却不容易。尊敬可能做到，使父母安乐却不容易。使父母安乐可能做到，能终生行孝却不容易。父母死后，谨慎自身的行事，不使父母蒙受坏名声，可以称得上能终生行孝了。所谓仁，就是以孝为仁。所谓礼，就是履行孝道。所谓义，就是合乎孝道。所谓信，就是在孝上表现出诚信。所谓强，就是在孝的方面强于人。快乐由顺行孝道而生，惩罚由违背孝道而降临。”曾子说：“孝，拿它来充满天地之间，普及而遍于四海之内，施行到后世而没有一刻停止，推广到东海而为准则，推广到西海而为准则，推广到南海而为准则，推广到北海而为准则。《诗》说：‘从西从东，从南从北，没有想不服从的。’就是说的这个意思。”曾子说：“树木按时节砍伐，禽兽按时节捕杀。孔子说：‘砍断一棵树，捕杀一头兽，不按时节，也是不孝的表现。’孝有三等：小孝用力，中孝用功劳，大孝无处不在。一心想对父母慈爱而忘记疲劳，可以称得上用力了。尊崇并安心实行仁义〔而为国立功，使父母荣耀〕，可以称得上用功劳了。广施孝心而遍及万物，可以称得上无处不在了。父母喜欢我，就高兴而不忘记。父母讨厌我，就戒惧而不怨恨。父母有过错，就劝谏而不违逆。父母死后，必须从仁君那里取得俸禄来祭祀，这就叫做能依礼把孝道实行到底。”

20．乐正子春下堂而伤其足 ，数月不出，犹有忧色。门弟子曰：“夫子之足瘳矣，数月不出，犹有忧色，何也？”乐正子春曰：“善如尔之问也！善如尔之问也！吾闻诸曾子，曾子闻诸夫子曰：‘天之所生，地之所养，无人为大。父母全而生之，子全而归之，可谓孝矣。不亏其体，不辱其身，可谓全矣。故君子顷步而弗敢忘孝也 。’今予忘孝之道，予是以有忧色也。壹举足而不敢忘父母，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。壹举足而不敢忘父母，是故道而不径，舟而不游，不敢以先父母之遗体行殆。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，是故恶言不出于口，忿言不反于身，不辱其身，不羞其亲，可谓孝矣。”乐正子春：曾子的学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