复恭亲王
六月初十日接奉钧函,知前复两件均蒙垂览。猥荷奖借逾恒,愧悚曷既!
前购轮船七只,国藩曾言攻剿金陵、宁波皆可敷用。目下宁波已克,金陵贼船皆聚九洑洲下。我之长龙、舢板较彼多至数十倍,所以不遽得手者,该处墙濠深固,水师只能夺其船只,不能破其营垒,必有陆路大队,乃可环攻取胜。
芜、太克复后,屡请多将军攻取九洑洲,由金陵之北路进,令舍弟由金陵之南路进。比舍弟至雨花台,不意陕西告警,多将军奉命援秦,别无劲兵可调。金陵地势太宽,前此和帅围师八万,洪逆见惯不惊,舍弟兵力太单,殊难分布。前此疏称发逆之猖獗、官兵之单薄,皆在陆而不在水,正此谓也。
方今各省多故,处处须兵。然僭号乱天下者洪逆也。伪忠王、侍王各拥众数十万,踞城数十处,皆秉洪逆之令以行者也;捻、苗、蜀、滇之纷纷不靖,皆闻洪逆之风而起者也。窃谓乘今年军威方盛,上游肃清之时,亟宜以全力会剿金陵,先复江南财赋之区。前曾以拟调多军会剿约略具奏,因陕事未定,不敢昌言。近闻入陕之贼回窜豫、鄂两省,秦事已松,似雷镇正绾一军入陕已足了事,多公劲旅诚宜用之金陵最要之地。顷已函商官、多两帅,俟定议再行会奏。
购买美国轮船一节,虑事深远,弥殷钦佩!惟不知所购共有几号,若为数无多,亦不妨任其自然。缘此举重在杜其济贼,不在资其立功也。
汉口焚烧勇船一节,该勇系敝部淮扬水师,并非无涉。前据营官蔡东祥禀报,业将滋事之彭发有咨请官节相就近讯办,而洋人犹复哓哓不休。诚如钧示,其曲较中国人为多。伏读照会各件,藏严明于和婉,最得事理之平。倘该提督竟复来鄂生事,自当妥商官节相,预为调护。
至各处兵船仿外国竖立旗号之例,概用黄色龙旗,使彼一望即知,不敢妄动。诚可省无数事端,且于行军并无窒碍。拟即咨商各处,所有各营旗帜照常竖立外,每船另添龙旗一面。其龙旗尺寸及绘画式样,俟与各处商定,再行咨请贵衙门核夺。
国藩才识愚陋,于洋务尤未谙究。月初议覆裁撤五口通商大臣一疏,非敢畏难推诿,诚以四省江面最长,中外交涉,口角词讼愈久愈多,必须专员办理,庶无丛脞之虞。
复杨厚庵军门
希帅愿见之情郁结甚久,乃以旧恙复发,不克至舒,未得与台从会晤,想军务应商之件,必已往返熟商矣。
贵营保举,自阁下锦旋,均由敝处与雪琴会奏。顷五月十九六案并保一折,内江二营与吾各营均照雪琴核过之单缮写;其柱堂、昌岐开保之十六营,则是照王、黄原单缮写;其为雪琴核减之三百零六员,匆促未经删改。雪琴既疑承办之员有意舞弊,愚亦自咎不能画一,不能践言,即日自行检举,奏请更正。即此一端,足见敝处公务繁冗,易致疏忽。以后水师保案,拟概请阁下与雪琴各自奏奖,庶眉目分清而精神易于周到。芜、太及东梁、金柱克复一案,尚未出保,将来须另案奏奖,即请阁下主办。五月十九单内周万倬已保记名总兵,刘祥胜已保参将加副将衔。该二员应否加保,及此外各营前案有不匀称者,如何补保之处,均由台端酌定汇奏,不必再咨敝处。
李镇不愿带太湖水师,亦难相强。前因舢板不能径入太湖,故饬江西、湖南、吴城、马当四处分造小划各四十号另立一军。今闻舢板可拖过东坝,小划不宜于太湖,不立新军亦无不可。惟既已照会李镇,须嘱其自行具禀,乃可批定停止。
皖仓之谷尚可支持。惟砻碓无多,分给金陵、芜湖、宁国、石、太各营每月竟须米一万九千石之多,碓舂万来不及,只得改发齐米,砻而不碓。尊处所需粮米五千石,已饬善后局再添多砻,设法赶办,分两个半月交发,自七月为始,由贵营添船来运。如水勇不肯食齐米,尚须商之湖北,另办熟米耳。德字营口粮暂照旧章。舍弟招降之盛字、平字营,春霆招降之春字营,皆两次请加口粮,均未批准。拟俟宁国克复后,德、春、盛、平四处同加月饷。然只能照皖勇之例,每勇三两六,不能骤如湘勇之数。白茆觜厘金不敷,再由安庆粮台按月筹发。
本年恩荫,阁下与希、雪两帅均可与敝处同办。望将哲嗣年貌、履历开来,俟下次折差入都,缄托京友代办。
大纛抵金陵后,城贼、援贼有无举动?上海来禀,吴晓帆方伯将带华尔洋枪队以炸弹助攻金陵水西门。华尔已隶中国,非洋兵可比,其事似尚可行。李世忠之兵果可会剿一路否?不甚骚扰否?舍弟等营濠果坚固否?红单船果不通接济否?诸祈细看示复。